聊著聊著，我開始懂了，這場訪問其實是一場相處，是上天安排好的。大家一起聽龍哥談車、談人生，沒有什麼腳本。聊著聊著，大家再開車去兜兜風，拍攝完畢，龍哥意猶未盡地揪大家一起吃頓晚飯，彷彿熟識了一段時日，連夾菜入口舀湯喝茶都顯得怡然自得。
文/羅文杰 圖/王澤瑋
我們不是第一個採訪龍哥的人，不只我們，許多人都知道龍哥擁有一部BMW 2002Ti，年份是1973，這四個數字就大喇喇地秀在車牌號碼上，直白、坦率，一如龍哥的個性。
這部2002 Ti的第一任車主是早年的駐台美軍軍官，有別於其他的進口車，這是自行帶入的個人坐駕，充滿了個人色彩。聞此，我立刻跟龍哥說，當年貓王Elvis Presley在德國服兵役時就買了一部BMW 507，似乎，當時的美國大兵特別喜愛BMW。後來，這部507塵封多年，最近經過BMW古董部門重新整理，恢復昔日狀態。
與龍哥搞熟，時間只要一秒，他的親切、真情、直率，讓人驚訝。
幾十年的老車似乎都得走上這段路，龍哥這部2002 Ti也算是命運多舛。一開始，美國軍官把車賣給一位電影公司老闆，正巧是龍哥的朋友。當時龍哥對於2002 Ti一見鍾情，立刻問”賣不賣?”，可是，這位電影公司老闆不願意割愛，這就算了，車子也擺著不開，眼見心愛的就這樣擱在車庫裡，龍哥乾脆使出狠招，先把車子弄到手再說。當時車子擺太久，無法發動，龍哥還找來一位電機師傅，費了蠻勁才把車駛出”冷宮”。之後，這部2002 Ti就在半推半就之下轉入龍哥名下，而且沒花多少錢。
一坐上2002 Ti，龍哥就生龍活虎。心情不好的時候，開出去兜兜風就健康開朗了。
別以為龍哥討到了便宜，故事才開始。入手之後，龍哥就一路修車繳學費，經過2次大整理，總計花掉上百萬。”我還記得當時車子底盤破了個洞，花了不少功夫才修補好”，30多年來的往事，至今仍歷歷在目。龍哥16歲就進入演藝圈，在這個大染缸，龍哥一心想演戲、想當男主角。最初跟在大哥級影帝陳松勇身邊打雜、學習，熬啊熬的，一直熬到30幾歲還是不紅。龍哥心想，這樣熬也不是辦法，因而興起改行的念頭。
握住這個方向盤，也試著握住人生的下一步。
”我認真想過這件事，如果要改行，我要做什麼?我想到一個完全不同於演藝圈的工作，不需要與許多人接觸，那就是大廈管理員，而且是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。但我真的沒勇氣去做這件事。”再熬吧!40幾歲時，龍哥與朋友合夥開酒店，結果慘賠，只好跑路。當時為了躲債，還特地把2002 Ti停得遠遠的，但這車實在太好認了，好認到，債主就等在旁邊守株待兔。
簡簡單單，反而更能刻劃人生。
僅管人生到了谷底，龍哥還是留著這部2002 Ti，由此可見，這部2002 Ti遇上了貴人。而對於龍哥來說，他的演藝人生何嘗不也是因為遇到貴人，才能有今日成就?就在欠錢躲債不知所措的時候，徐進良、林福地這兩位大導演幫了忙，讓龍哥在人入中年時逐漸轉紅。幾十年的累積與歷練，龍哥演的戲就是很有深度，讓人有感覺，而且容易懂。龍哥說，在演藝圈，沒有資深不資深，只有紅與不紅，紅了，什麼都對，不紅，什麼都不是。
見到BMW 2002 Ti，我想你只會用經典形容之。但是對於戰後嬰兒潮來說，卻是滿滿感觸。
”機運很重要沒錯，但假如沒有料，就算機運來了也紅不了多久。”
我想，應該是龍哥渡過艱困時期，才有心思好好整理車子吧。大約7~8年前，龍哥再次荒廢多時的2002 Ti好好地再整理一次，這部2002 Ti原漆是鵝黃色，龍哥在第一次接手時改成了白色，第二次整理再變為鐵灰色，每次烤漆都不是一般的外表換色，而是卸下引擎、拆除內裝，裡裡外外徹底鈑噴。
跟現在的BMW數位儀錶相比較，2002 Ti是老物，正因為老，所以感覺特好。
坐進車內，感受70年代的氛圍，正好是我們5~6年級出生萌芽的年代。老車迷人之處不在於老，在於每樣零件都經過時光蘊釀，沒有新穎的科技產物，反而更引人入勝。細細的A柱、鍍鉻保險桿、比照傢俱的三角窗、宛如老相機捲片軸的手搖窗、老式卡帶唱機、迷人的後蝴蝶窗…舉手投足都充滿著迷人氛圍。
整理老車，傷神傷財折磨人!
駕著2002 Ti移動中的龍哥，一上車就搖下車窗，說著”我的家人都不想開這部車，因為沒有冷氣。” 坐在一旁，一樣能明顯感出車身動態輕盈、心隨意轉，原來，BMW一開始就是如此造車!看見龍哥開車的模樣，我想，這不只是紓壓吧，這是一種無可取代的人車相處，為什麼龍哥細心呵護留著不賣?不必解釋。
老車的座椅設計幾乎等於沙發，柔柔軟軟的，真想來一份可樂爆米花。
龍哥說自己年輕時很花，後來才定下心來，我們知道。不過，龍哥對車倒是一路專情，除了2002 Ti，平時使用的汽車是一部廂型休旅車，還特地在車內加裝一張床，拍戲累的時候可以休息，此外，龍哥還有一部Mazda MX-5(NA)，1992年、第一代啟閉式頭燈。這部MX-5也是跟著龍哥幾十年的藏車，”我買這部車的時候，我的女兒剛出生”，算一算，超過20年了。
即使不是BMW車迷，見到這樣的線條，絕無不能感動的理由。
多數人喜愛老車，就因為這是老車。我相信龍哥不是單純地喜愛老車，而是想要陪伴，也喜歡被陪伴。2002 Ti與他一起度過人生低潮，MX-5一路見證女兒的成長，這些，都是各種型式的陪伴。幾十年過去了，車庫裡的老車就像黑膠唱片，不經意地，奏出喇叭宏的悲喜曲。
